陆言不可能承认刺杀晓梦跟罗网有关,这一点赤松当然清楚。

    “国师大人,我等也不愿相信此杀手会是出自秦国罗网。但”

    他神情忧虑,颇有为难地轻微扭头说“清虚,就由你向国师大人说明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清虚应声而出,抬头望向陆言,“国师大人,当日我在陪伴晓梦师叔修炼的后山,发现有人暗中窥伺,便匆忙追出去。前后不过一刻钟,晓梦师叔便遭遇刺杀。

    行凶者功力只与晓梦师叔相当,只是胜在偷袭与狠辣。这样的实力竟能顺利潜伏到我天宗深处,可见其人对我天宗了如指掌。

    而我追击的那人,更是使出道家梦蝶之遁从我眼前脱逃。两相结合判断,必是我道家内部有人勾结外敌。

    随着国师大人公开论人生在世,道家两宗弟子的理念冲突达到顶峰。正此时道家内部有人勾结外敌暗害晓梦师叔,动手之人疑似罗网,背叛者便指向人宗。而幕后主使者的嫌疑人,提兵前来太乙山的国师大人首当其冲。

    此事若不能水落石出,国师大人、秦国,道家天人二宗,都将陷入最不利的境地。”

    清虚不希望看到天人二宗自相残杀,因此对晓梦遇袭这件事一直抱有深深的怀疑。而他的怀疑,也正是川虚和陆言正在警惕的方向。

    “人宗勾结陆言,想要彻底掌握道家。”

    这是天宗在这个时候理所当然会得出的结论。整个天宗内部,像清虚这样信任陆言和人宗,而怀疑有阴谋家捣鬼的,根本凤毛麟角。

    怎会,师兄竟然如此敏锐。

    清乐听到清虚这一番分析陈述,内心顿时一阵紧张。

    那个杀手是由昆吾子,清乐并不了解。可现在这情况,正常人不都该像师尊那样,重点怀疑人宗和陆言勾结,怎么师兄偏偏怀疑一个不存在的“自己”

    没有料想到出身天宗的清虚,竟然对于陆言充满认同,这是昆吾子的第一处失策。

    “国师大人,这便是我等特意拜访的缘由。三千禁军骤然兵临太乙山,宗门内部人心不安,加之理念之争、刺杀之疑,我道家情势已是千斤一线。”赤松厌恶陆言,怀疑这一切都是陆言和川虚勾结干的好事,但这并不妨碍他顺着清虚的话来堵人。

    因为这件事从它发生的那一刻起,陆言这个手握罗网的秦国国师,在天宗内就失去了公信力。

    真相大白,水落石出,的确可以平复天宗对人宗和陆言的仇视。但是,你陆言和川虚两个小人有这个能耐吗

    陆言听说了整个事情的细节,不禁深感棘手,眉头紧锁,脸色凝重。

    幸亏这一次我带着兵马傍身,不然太乙山之行,就只能无功而返。

    他特意上书讨要三千禁军,就是因为道家的天人境前辈有些多,他需要防着点。天宗明面上就有两个,鬼知道还有多少窝着不问世事的,或者在外云游时听到消息赶回来的。

    陆言对天宗印象一直不好,不论是前世,还是此世。

    前世是多亏了晓梦大师不遗余力地开嘴炮。诸如,“摘一片花,采一片叶,有些生命的凋零,也是为了装点他人眼中的景色”,以人的生命装点眼中的景色,陆言若遇到这样的晓梦,不会介意用她的死让自己舒坦一些。

    这一世的恶感则是因为北冥子。对方反对自己开启民智的做法,认为这是乱世之举,“绝圣弃智”才是正确的,民众只要保持纯朴就好。

    正是因为对天宗印象不好,考虑到记忆中晓梦大师对秦帝国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,为防备那些天人境,陆言才会申请带兵前来太乙山。而这三千禁军,现在就成了他反客为主的底气。

    “所以,就因为这一启暗杀事件中,道家对我产生了怀疑,我便需要向道家拿出证据,来证明自己的清白。”

    陆言缓缓站起身,笑容收敛,剑眉竖起,双目凌厉。

    谷閧  “前有陈嚣先生一事,后有晓梦先生一事,这天下间哪里发生了疑似罗网的事件,江湖上便要我陆言以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。哈,陈嚣之事,我回应了吗”

    什么陆言,他竟敢

    道家六人不论对陆言的态度如何,此时都被他的发言唬住。

    你们道家要我陆言给出解释

    谁给你的脸。

    嬴珏见状即刻站起身,两步跨到陆言面前,双手抱拳义愤填膺地说“国师大人,区区江湖宵小,竟敢谣言中伤。哼,齐楚之地那些沽名钓誉的儒生,待我大秦攻灭齐国、楚国,定让那些卑劣之徒为今日的谣言付出代价。”

    听到嬴珏这样的言论,川虚脸色虽然不好看,但大抵还在接受范围。赤松就不一样了,面色涨红,竭力地压制心中升腾而起的愤怒火焰。

    陆言,你这是公然的威胁三千禁军驻扎在此,你,你竟敢如此威胁道家

    清虚面露担忧,皱眉试探地看向陆言,疑惑不解陆言先生,道家内部矛盾已起,我本意是希望你能找出真凶,安抚下这件事。你怎么你这么强势,恐怕只会有反效果啊。

    清乐不由地想起昆吾子说的那一句,“陆言这个人,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吗。”

    师叔祖说得对,陆言此人分明就是以人宗控制道家的阴谋败露,撕破脸皮想以秦国大势压人。可恶,可恨

    陆言将六人各色奇妙的表情看在眼中,保持着冰冷严肃的神态,直接就下了逐客令。

    “言特意赶至太乙山,乃是为了观摩这一届的妙台论剑。至于嬴珏将军提兵前来,则是奉大王旨意。

    晓梦先生在天宗内部遭遇刺杀,道家又要如何处置,与我陆言没有任何关系。我只想要如常地观看这一届天人论剑。列位,请回吧。”

    “国师大人,你”

    陆言这样的姿态,让川虚也禁不住开口想说些什么,却被旁边的嬴珏毫不客气堵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哼,军营重地,诸位能够得进,都是国师大人为人平易,还不离开来人,礼送诸位先生出营。”

    “是,将军。”

    营帐外军士领命,撩开帐幕就请众人出去,“诸位先生,请。”

    “国师大人,告辞。”赤松第一个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出,步出营帐的一瞬间,鼻息粗重地喷了一声,“哼。”

    川虚临走前不忘抱拳与陆言对视一眼,“国师大人,还请恕罪,山民告辞。”

    六人皆被送出之后,嬴珏愤愤不平道“国师大人,看道家今日态度,对你多有不敬。这样一家门派,天下间最受敬重的道家,在我秦国境内竟敢如此”

    “哎他们不欢迎我,我早有所料。”陆言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让他不要介意这些,“先不提此事,趁着论剑还未开始,你带着我去跟将士们联络联络感情。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,他们知道要与国师大人交流,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
    没有预料到陆言不仅会来,还会带着三千禁军,是昆吾子第二处失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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