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,竟然能来到这里,还是在带着一个幼童的情况下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回到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,回,字,用得真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你果然, 都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你也该明白,这里不欢迎你们。”

    “也包括,她吗。”

    “”

    “她名为月儿,不久前,刚满四岁。你愿意,接下抚养吗。”

    “”

    “你不说话,我就当你默认了。谢谢。我的使命, 完,成,了。”

    扑通

    墨家机关城地下暗河的水,水流很急,很深。紧急逃生的时候,墨家弟子可以从机关城内部钻到地下,乘坐小木船一路顺流而出,直到十里之外,汇入另一条河流,才能冲出去重见天日。

    当年因为彼此立场问题,墨家弟子剩下大约一千人,选择自愿留困机关城,终老一生。

    而大多数的弟子,在机关城启动自毁之前,便是通过地下暗河,在徐夫子的组织下, 悄然转移。

    六年前, 有这么一个人, 他背负着一个幼童, 从十里之外那条河,逆着水流进入地下暗流,又朔流而上,游回了机关城。

    这是一场逆天的挑战。

    人类终究是凡胎,武功再强,内功再深厚,也不要妄想挑战大自然的伟力。

    这个人成功了。他不仅成功了,连那个幼童也还活着。

    成功的代价,是他自己神行术使用过度,内力耗尽之后又体力耗尽、精力耗尽,最后当意志力也松动时,暴毙当场。

    庆卿,是燕王丹倚重的一个部下,修炼的是出自墨家的神行术,也是受燕丹之命,引来齐国、楚国进攻墨家,导致机关城启动自毁的直接推手之一。

    而从庆卿手中接过那个幼童的, 就是避世在机关城的荆轲。

    幼童的身份,不需要多说, 荆轲很清楚,她一定就是燕丹的女儿。庆卿豁出去性命,将这个孩子送来机关城,外面的世界,秦国想必是快要灭燕了。

    荆轲不傻,称不上当世智者不错,但至少是个很伶俐的人。

    尤其是避世在机关城,完全与外界隔绝,没事儿就免不得会想起以前那些旧事。

    墨家弟子之间的分歧,齐楚两国进攻墨家的诡异,六指黑侠死后燕墨的转变,还有师兄韩申,堂堂大成境剑客竟突然失踪

    燕丹

    燕王丹。

    这个人,当真是为了抗秦,什么都干的出来。

    当然,荆轲的心态修炼得足够好,燕丹造的孽,跟四岁大的月儿没有任何关系。

    他和妻子丽姬商量了一下,便将月儿收为义女,也算是给儿子天明,找了一个可爱的妹妹。

    六年后的现在。

    正日阳光明媚,一片大草坪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,正眉目凝重,各自对着一根大木头墩子。

    大木墩子上是粗壮的一截木头,约莫和她们的头差不多粗。而她们两人,各自按住了腰间的剑柄。

    “一剑无敌”

    男孩出剑了,他大喊一声,响亮的嗓音震得整个草坪抖三抖,腰间那把剑出鞘,噌地一声

    墩子上的那截木头,纹丝未变。

    男孩把手中剑直接给扔到一边,低头盯着这截木头,狠狠吞咽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这一次,成功了吗”

    他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向那木头戳了戳。

    咔

    啪

    “哎呦”

    爆裂的木头炸成碎块,撞在他的头上,顿时脑门红肿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什么呀,为什么总是不成功。我应该是,咻地一下,把它切成两半才对,为什么总是啪地一下,它就炸了。”

    他双手揉着脑门,左看右看对着遍地的碎块,哇哇乱叫。

    另一边的女孩原本还很严肃的面容,顿时禁受不住,刹那笑魇如花,“天明,义母批评过你很多次了,用剑劈柴,手要稳,心要静。家里一半的柴都被你劈岔了,小心义母生气哦。”

    天明揉着头站起身,捡起剑耍出一个剑花,摆着oss自信一笑,“哼,父亲说过,这天下最顶尖的剑客,一定都是有他独一无二的风格。这,就是我天明大侠的风格,别人想模仿还学不来了。娘亲要是生气,嘿嘿,我就说,全都是父亲教的。”

    “额,可是,义父明明教给你的是”

    “哎呀月儿,不知道为什么,我就是练不会嘛。手要稳,心要静,我出剑的时候,也没有胡思乱想啊。”

    “嗯”月儿侧头思索了一下,深吸一口气,“那,我就再给你演示一遍,你可看仔细了。”

    天明顿时把剑朝地上一插,双腿盘下坐好,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,直勾勾盯着月儿,“好我一定好好看仔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月儿点头,重又面对自己的那个木墩,缓缓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“呀啊”

    眼眸睁开,手握剑柄,出剑

    噌

    剑光闪过,那截木头应声而断,切口光滑。

    “呼”月儿轻轻吐气,将剑收入鞘中,随即扭头看向天明,“怎么样,天明,你看明白了吗。”

    天明眨了三下眼睛,点了一下头,又接上摇头两次,看得月儿一脸疑惑。

    “天明,你这个表情,到底是说,明白还是不明白”

    “不明白。月儿,我感觉,姿势,发力,我都跟你没有什么区别,为什么我就只能把柴劈炸啊。”

    天明很苦恼,两手抓上脑门,刷刷搓得自己的头发,乱成鸟窝。

    两个孩子在草坪上的练习,一切都呈现在她们父母的眼中。

    “丽姬,天明长到十岁,我终于可以肯定,他的身体与众不同。”

    荆轲背着一个箩筐,里面躺着一只野鸡,他看见儿子在草坪上对着木柴苦恼,面容严肃。

    “天明从小自己修炼出的内力,他本人却无法完全控制,这种情况发展下去,恐怕有一天”

    公孙丽姬明眸沉静,眉头紧皱,红唇轻咬,“你我都是从小就跟着祖父练武,这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,却从未听说自己修炼得来的内力,本人无法控制的。天明难道是先天性的,身体便有什么病症吗。”

    啪

    天明又一次,将木柴劈得爆炸。

    荆轲的眼皮,也禁不住跳了一下,“十岁,这种威力已经不算小了。要是天明的内功继续进步,迟早会出事,误伤他人,甚至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查遍了遗留在机关城内的全部典籍资料,都没有找到这种症状的记载。丽姬,我打算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”  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