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东君猛地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眼前出现三张脸。

    宁方生面无表情;

    陈器胡子邋遢;

    小天爷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两。

    陈器的脸压近,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:“卫东君,你终于醒了,吓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生平头一回,觉得陈器这厮聒噪无比,就不能晚点说那句话吗?

    好吧,晚一点也没用。

    回回做梦,回回都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,老天爷好像是故意逗她玩一样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到底是谁?

   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孤独,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人。

    “宁方生,你看她眼珠子一动不动,不会是傻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才傻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撑着坐起来,忽然,又一阵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“快别动,你八字全阴,又碰到了最阴的东西,所以现在还虚得很。”

    陈器把胳膊伸过去,“来,吸我两口阳气。”

    “你唐僧肉啊,还吸你两口阳气。”卫东君一脸嫌弃地把那条胳膊推开。

    “这又不是我说的,宁神医说的,他的话你也不听?”

    宁神医?

    卫东君瞪了陈器一眼:宁方生什么时候在你这里成了神医?

    陈器磨磨后槽牙:没办法,谁强爷就服谁。

    这时,宁神医清咳一声:“卫东君,这几日多和陈大人呆在一处,午时多晒晒太阳,身子很快就会好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没那么好糊弄:“我为什么会昏倒?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人鬼殊途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手一指陈器:“他怎么活蹦乱跳?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他只是比你醒得早而已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手垂落下来。

    宁方生:“还有什么想问的?”

    卫东君本来已经不打算问了,一听这话,微微一抬下巴:“你每回都是这么猝不及防地接任务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宁方生说这一声“是”的时候,微微弯腰,头又往下低了一点,正正好与卫东君平视。

    卫东君第一次离他那么近,近的都能看到他瞳仁里的自己。

    卫东君心想……

    他平易近人的样子,还挺招人喜欢。

    屋里一时没了声音。

    陈器那急性子:“该问的也问了,该说的也说了,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聊一聊贺三的事情?”

    卫东君刚要点头,忽然脑子里有什么闪过:“陈十二,现在什么时辰?”

    陈器:“申时二刻。”

    什么?

    都申时二刻了?

    卫东君心急如焚:“我得先回府一趟。”

    边上,宁方生脸色大变:“卫东君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迎上宁方生的眼睛,苦笑连连:“这会,你就是叫我卫祖宗也没用,我真的得回去一趟,否则我娘能生吃了我。”

    说罢,她起身穿鞋,都来不及穿好,便匆匆跑出去。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陈器看看她背影,再看看宁神医那微微发青的脸色。

    “她一个人下山我不放心,要出点事,卫家人能生吃了我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大步追出去。

    对不住了,宁神医,你在我心里强归强,但比起那丫头来还差了一大截。

    一眨眼的功夫,屋里就剩下主仆二人。

    天赐一脸担心:“先生,怎么办?”

    良久,先生缓缓道:“准备准备,去卫府。”

    天赐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卫府角门口,卫执安勾着头不停地向胡同口张望。

    “大爷,要不派人去找找?”

    “不用,不用。”

    卫执安对自己的女儿了如指掌。

    她娘喊她早点回来,就算天上下刀子,那孩子也要顶着刀子赶回来,绝对不敢迟半分。

    这会子晚饭都吃完了,她人还迟迟未归……

    十有八九是遇着事了。

    谁的事?

    只有宁神医斩缘的事。

    因为别的事,她一定会派贴身丫鬟回来报个讯儿。

    阿君啊,爹急啊。

    爹急着想知道这一回斩的是谁的缘?

    你又打算要入谁的梦?

    “来了,来了,三小姐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卫执安心头大喜,但脸上却硬生生绷着,不肯露出半点。

    等马车停下,等人下车,他立刻背起手,板住脸,怒呵道:“卫东君,你还知道回来?”

    卫东君一怔。

    撞鬼了?

    自家亲爹什么时候有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?

    她赶紧走上前,试探性地叫了一声:“爹?”

    爹用力一挤左眼睛,抽抽左边的嘴巴。

    卫东君:“……”

    爹用力一挤右眼睛,又抽抽右边的嘴巴。

    卫东君:“……”

    气死我了,还是我的种呢,完全没有一点默契。

    卫执安清了清嗓子:“可是宁神医把你叫去了,所以才耽搁到现在?”

    爹,你咋知道?

    卫东君愣愣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卫执安:“宁神医又接了一桩因果病吧?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……”嗯?

    卫执安:“要是这个原因的话,爹和你娘好好说说;要不是……那爹也帮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……”啊?

    卫东君反应了好一会,才明白亲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说好的窝囊废呢?

    她气得一跺脚:“爹,这回你是不帮也得帮了。”

    哇呀呀。

    果然被他料准了。

    要斩缘的阴魂来了。

    卫执安强按住激动的心,一本正经道:“你先给你娘赔个不是去,爹想到主意就来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爹,等你想到主意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
    这么紧急吗?

    卫执安心思一动:“阿君啊,你这是想让爹凉几盆黄花菜啊?”

    卫东君心说也难为我,能听懂你硬拗出来的哑谜:“七盆。”

    七天?

    七天找什么借口?

    哇呀呀,真是急死人。

    卫执安一边来回踱步,一边紧张地搓着手掌心。

    来来回回踱了十几圈,他顿住脚步。

    没法子了,就对母老虎说我带着阿君,去道观为卫家祈福,七天来回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陈器忽然大喊一声:“卫东君,干爹,你们看。”

    父女二人纷纷扭头。

    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而来,到了卫府门口,赶车人一勒缰绳停下。

    帘子一掀,从车上走下来一人。

    那人一身黑衣,满目清冷。

    “宁方生,你怎么来了?”陈器傻眼。

    宁方生朝陈器瞄一眼,迈上几个台阶,大步走到卫执安面前,弯腰施一礼,目光却向卫东君直直看过去。

    “卫大爷,我府上的房子要修缮,可否在卫府借住七日。”

    “我家先生不白吃白住,每日给三十两银子。”

    天赐掏出银票:“要求是独门独院,进出自由,床铺干净,饭菜可口,无人打扰。”

    陈器:“……”

    卫执安:“………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……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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