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方生说“如何”的时候,目光突然拐向卫执安。

    卫执安下意识点点头,点完,又觉得不太对,斗胆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神医啊,你为什么冲我说这话?”

    还能为什么,神医算计上你了呗——卫东君在心里替宁方生做了回答。

    干爹,是你自己要上这条贼船的——陈器向他投去同情一瞥。

    神医替卫执安添了一点热茶,温声问道:“长平伯府最近的情况,想必卫大爷多少知道一些吧?”

    说得我好像专门盯着那府一样。

    卫执安迎上宁方生的黑黝黝的目光,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似乎藏不住。

    “……倒也略知一二。”

    “能否说来听听?”

    “具体的我不太知道,只知道任中骐娶了新媳妇后,新媳妇立马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。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原来贺湛英的一双儿女呢?”

    卫执安:“女儿好像嫁人了吧,儿子在府里,具体的不太清楚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脱口而出:“娶了后娘,就有了后爹,这姐弟二人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姐弟二人的日子好不好过,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卫执安颇有几分得意:“那任中骐的日子,最近两个月一定不好过。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因为钱。”

    卫执安把头往前凑一凑,神秘兮兮道:“听说那府里都入不敷出了呢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直觉不对:“爹,这种内宅私事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卫执安脸上有几分罕见的羞涩:“就是那府里的人这几个月常去庙里寺里、道观里给财神爷烧香,我猜的呗。”

    这也能猜?

    卫东君一口气差点噎住,心说您老说话能靠谱些吗?

    宁方生却心中一动:“如此看来,卫大爷常往庙里寺里、道观里去?”

    “那些地儿香火旺,神神鬼鬼的事情也多,我从前没事的时候,就喜欢往那里凑,最近卫家总出事,我就跑得勤快了些。对了……”

    卫执安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:“有一回我跟着老和尚在蒲团上打坐,还看到神仙了呢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听不下去了,赶紧用脚踢踢亲爹。

    亲爹眼一瞪,“你踢我干嘛,神仙还和我说话了呢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求救的目光看向宁方生:你赶紧拦住吧,否则他越说越离谱了呢。

    宁方生像是没看到卫东君投来的目光,仍是看着卫执安道:“哪个寺庙、道观是任家人常去的?”

    “必须是广化寺啊。”

    卫执安:“初一、十五我常常能看到长平伯府的马车,停在寺门口。”

    宁方生忽地站起身,走到门边。

    夜风徐徐,鼓入袖中,他索性将袖子一甩,将手背到身后。

    桌上两个男人都有些发怔,话说得好好的,为什么他突然跑去看夜色。

    唯有卫东君从他孤寂的背影中,察觉到了一点什么。

    “宁方生,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?”

    宁方生只是抬首望天,良久,才答道:“贺湛英是个内宅妇人,她的一生都在内宅里度过,在任家,丈夫和孩子就是她最亲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。”卫东君下意识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任家对外放出风声,说她的死是失足落水,试问……”

    宁方生忽地转身:“任家谁做主?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必须是伯爷任中骐。”

    “任中骐对外说发妻失足落水,除了顾全任家颜面外,未必不是在掩盖事情的真相。”

    桌上三人正要点头,却听这宁方生忽然声音一扬:“真相到底是什么?”

    话落的瞬间,卫东君就知道了这人的打算:“你是要我入他的梦?”

    宁方生黑沉眼中迸出一点亮光:“他能掩盖,但他的梦不会替他掩盖。”

    陈器猛地一拍桌子:“我也觉得要先探一探任中骐的深浅,看看他是妖、是怪?”

    卫执安托起下巴:“都不用探,这姓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无语:爹啊,你就是酸。

    “现在的问题是……”

    宁方生微一皱眉:“我们怎么去暗示他,好让他夜里能梦到贺湛英。”

    是啊,怎么暗示呢?

    冒冒然走到姓任的面前,问起他发妻到底是怎么死的……不被打出去才怪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脚步声。

    宁方生头也没回:“天赐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么快?

    哼!

    陈器心中冷笑一声,八成是什么都没打听到吧。

    天赐走进屋里,先是看了眼自家先生,见他点头,这才开口。

    “兵马司初步判定谭见死于八月十六丑时三刻,因为房门紧闭,而且包袱里的银子、金条都在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们认定是自杀?”宁方生接话。

    天赐咬了下唇:“认定自杀还有另一个理由。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天赐:“谭见放在手边的包袱里,藏着几瓶一模一样的毒药,据说都是他自个研制的,别人不可能有。”

    包袱?

    卫东君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她在船上入谭见梦的时候,看到过那个放在枕边的包袱,里面鼓鼓囊囊,应该是藏了不少东西。

    “用自己的毒药毒死自己,也未见得是自尽。”

    她目光向宁方生看过去:“下一步怎么办?还接着查吗?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暂时腾不出手,这七日以贺湛英为主。”

    以贺湛英为主,那还是要面临如何暗示、施压的问题。

    天赐看看主子的神色,一言不发地走到角落里。

    他这一动,卫东君的目光也随之一动,一个念头瞬间从脑子里冒出来:“我有一个主意。”

    宁方生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卫东君目光一抬,直视着陈十二的眼睛:“如果你们陈家的祖宗牌位齐唰唰倒了,你会如何?”

    陈器:“我会吓死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然后?

    陈器想了想:“然后我娘一定会拽着我爹去寺庙里烧香拜佛,求菩萨保佑,求心安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高人出现,说你们家有问题,你会如何?”

    陈器:“我爹肯定说这人是骗子,我娘的话,死都要把高人拽回家里看看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:“进了家,是不是高人问什么,你就说什么?”

    陈器都不用脑子想:“牌位都倒了,我娘肯定是有问必答啊。”

    卫东君转过身,忽然抬手,冲着宁方生一指。

    “如果,他就是那个高人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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